16.陵园(1/2)

夏日的雨,敲打在刘崇真旁边的车窗玻璃上。

雨滴如湍流急逝,在玻璃外侧汇聚成一股,又分岔出无数支流,正如地图上河流的形状一般。

即使雨点大如黄豆,狂风阵阵,但这个月份的雨,也不可能带给人们一丝清凉。

因此,车内空调一直在送风。

但这种鬼天气带来的好处也并不是完全没有,毕竟是免费洗了次车。

这几天,刘崇真每一刻都倍感煎熬,自从那鬼影缠上他起。

但他没有逃,像他这种孤家寡人的类型,多少有点自我毁灭的倾向。

况且,该逃往何处?

从中解脱的方法,或许就是找到真相。

透过布满树状图一样水流的玻璃窗,他用那双眼袋明显的双目,正试图看清外面那栋楼房的外观,但没有成功,雨实在是太大了。

转动点火开关,发动机不再轰鸣,撑开伞,他跨入雨幕之中。

多年前,张继忠是出于这个谜团旋涡的中心人物,在直觉而非理性分析的驱使下,刘侦探决定来到墓园打探打探,看看能不能得到有用的信息。

眼前的这栋建筑,就是陵园的“售楼部”,只是出售的是死亡住屋。

一个女人的声音,突然打断了他的思路。

“纸钱、金元宝、香火看一下来。”

女人的口音很重,但他还是弄明白了。

他望向她,一开始以为对方蹲在地上,面前的塑料布上摆满整齐的商品,花白的头发上,是临时搭起来的防雨顶棚。

接着,他发现那婆婆是坐在小板凳上的。

刘崇真心里突然很不是滋味,他想起自己的父母。而在陵园这地方,你很难不去联想到死亡。

而一想到要给父母养老送终,他就觉得喘不过气来。光是想象几秒,自己跪在父母冷漠而无动于衷的尸体前,他就感觉心里像是再也照不进任何光亮。

于是,他买了一把香火。

刘崇真自己也说不清买来干嘛,肯定有的人还会觉得家里双亲健在买香是很不吉利的。

但一会儿,这把香就会派上用场。

推开玻璃门进入大厅,里面清净肃穆,并不是因为无人群汇集。只是亲友去世,即便是粗俗野蛮之人,也很少会在这节骨眼上大吵大闹。

如果非要刘崇真形容此处的氛围的话,他会选择用“轻飘飘”这三个字。

无论是在此低声恸哭的男女老少,还是在介绍墓地款式的销售人员,都缺少一种真实感,他们都像朦胧的影子,在以一种缓慢而安静的方式移动。

面对生与死问题的折磨,以及近来精神紧张,刘崇真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袭击,宛若那些想要午睡又不得不工作的时刻。

就在他准备找下什么东西扶住的时候,他感觉到纤细的臂膀支撑住了他。

对方约摸三十岁上下,但看起来仍有少女的气息,长相甜美,一看就是会在服务行业吃香的那种类型。

不知怎地,他又突然想起自己的女儿,再一想,自己都是五十岁的人,人生已经过去一大半。

看来,这医院、陵园果然不能待,自己平日里,并不是如此多愁善感的男人。

“先生,请节哀。”那姑娘说道。

原来,这美人误把刘崇真当做某死者的亲属了,也难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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